近日赓续一向的暴雨导致水位上涨、一些乡镇被淹、古桥被毁。南方多雨,风雨之间,历代文人墨客往往借其抒发情怀,“风雨归舟”“山雨欲来”等与“雨”相关的景致被描绘得极为生动,“遇雨赶牛返家的牧童”“披簑戴伞撑船的渔民”“冒雨迎风赶路的农夫”等雨中劳役的生活景象也在画家笔下逐一表现。 近当代画家傅抱石“风雨”题材的作品更被论者形容为“一半山川带雨痕”。
在此多雨之际,“澎湃讯休·古代艺术”(www.thepaper.cn)推出的“故宫六百年鉴赏”系列本期表现两岸故宫所藏历代名家笔下以“风雨”为题材的书画作品。宋理宗在李迪所作《风雨归牧图》题跋道:“冒雨冲风两牧儿,笠蓑矮绾绿杨枝。深宫玉食何从得,稼穑艰难岂不知。”

南宋 李迪 《风雨归牧图》轴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南宋宫廷画家李迪所作的《风雨归牧图》是现存较早的一幅外现风雨题材的作品,也是李迪纪年最早的作品,作于孝宗淳熙元年。相关书画学者撰文对此记有,牧童在牛背上矮头缩颈,一个的斗笠被风吹走,赶紧失踪转身去,将捡未捡的动态,两只黄牛迎着风雨奋力前走,眼睛瞪得浑圆,身上的牛毛根根竖首,这些情态仿佛一张定格的照片,纤毫毕现地被画家捕捉到了。而山野景色的描绘也颇见功力,尤其是风雨之中的柳树与芦草,大片的柳叶琐细如笼烟雾,芦苇虽纤细却坚韧,随风迎举,分歧景物专有的性状姿态都在画家笔下表现。固然画中既有风,又有雨,还有风雨欲来的慌忙,但这风雨慌忙的景象置于野外牧歌式的山野乡下和活泼无邪的牧童上,却更添显得安详安和。
《风雨归牧图》的诗堂上题有七绝一首, “冒雨冲风两牧儿,笠蓑矮绾绿杨枝。深宫玉食何从得,稼穑艰难岂不知。缉熙殿书”。上钤:“御前之印”。据记载,缉熙殿建成于宋理宗绍定六年(1233),以是此题为宋理宗所写。理宗为南宋第五位皇帝,是宁宗的侄子,他大力尊崇理学,执政前期一度励精图治,很有一番复兴的期待。政事之余,他在画院多多万紫千红的花鸟画中选择了这幅作题似也有意怀民生的深意。
元代绘画以山水画为最盛,在创作思维上继承北宋末年文同、苏轼、米芾等人的文人画理论,挑倡遗貌求神,以简逸为上,寻求古意和士气,偏重主不悦目意兴的抒发。与宋代院体画的刻意求工、偏重形似云泥之别,形成显明的时代风貌,也有力地推动了后世文人画的繁盛发展。元初山水画家以钱选、赵孟頫、高克恭为代外江苏快三快彩,他们均对传统山水画进走了细心探索江苏快三快彩,并托复古以寻求新路。

元 高克恭 《雨山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其中高克恭山水融相符董源二米而为云山之景江苏快三快彩,在米氏山水传派中颇有创造性。正如元代文人柳贳所言: “房山老人初用二米法写林霏烟雨,晩更出入董北苑,故为一代奇作。”现藏于台北故宫的《雨山图》可见米氏山水对其艺术风格的影响,画中远山近石上,皆以米家点为之,画树叶亦不勾勒,率以浓淡不等之墨直接画出,水份用得稀奇饱满,添以所用纸张为不吸水性,犹觉水份起伏于纸上。画家走书自题: “克恭为孟载画雨山图。画竟雨如澍。快事也。”

元 高克恭 《雨山图》(片面)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元 高克恭 《雨山图》(片面)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高克恭(1248-1310),字彦敬,号房山,其先人本为西域人,后定居于大都房山。其父对经学颇有造诣,高克恭小年即接触汉文化并达到“识悟弘深”的程度。27岁步入仕途,元世祖至元十二年至二十五年时任监察御史,元成宗大德四年至武宗至大三年官至刑部尚书。他曾多次任职江南,游赏南方山水,与江南文人画家多有交去,从而使他获得优厚的滋润,对其艺术创作产生积极影响。他能诗善画,其画在元初与赵孟頫齐名。元代诗画家张羽曾作诗咏赞那时画坛: “近代丹青谁最豪,南有赵魏(赵孟頫物化后封为魏国公)北有高。”但赵孟頫画人物、山水、花鸟及竹石等无所不及,而高克恭则拿手于山水和墨竹。高克恭传世作品有《春山晴雨图》《云横秀岭图》,在台北故宫博物院还有一幅旧传为高氏所作的《林峦烟雨图》轴,此画以淡设色山水画溪边小景,云气濛濛,舟子身着蓑衣正欲撑舟停泊,溯溪而上,有茅屋三椽, 远山罩于雨雾中。整幅用笔布墨甚为委婉蕴借,画风近于明。

元 高克恭 《林峦烟雨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元 高克恭 《林峦烟雨图》(片面)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元 高克恭 《林峦烟雨图》(片面)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进入明代,画风迭变,画派繁兴。在艺术流派方面,涌现出多多以地区为中心,或以风格相区别的绘画派系。明代初期,继承南宋院体画风的画家一连被答召入宫,明初院画由此暂时表现出取法南宋院体画的面貌,宫廷绘画创作达到鼎盛时期。“浙派”是明代初期画坛的主要绘画流派,其代外画家戴进普及学习郭熙、李唐、马远、夏圭等人的山水画,又兼收并蓄融相符米氏父子的米点山水,还将宋元以来的文人画传统也融入了本身的艺术创新之中。在晚年返乡期间,逐渐形成本身的风格,成为明代早期声名卓著的画家。

明 戴进 《风雨归舟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在《风雨归舟图》中,画家特出地行使了“水晕墨章”的技法,以阔笔淡墨,迅速斜扫出风雨、竹、树、苇叶、蓑衣等迎风俯偃、风雨交添的当然景色,林树细笔攒簇,软韧坚挺,生动地外现了“风雨归舟”之意。溪桥赶路的农夫、路人,披簑戴伞撑船渔民,点景人物极富有生活气休。此图空间组织为高远三段式构图,远山峰峦直下不绘山脚,染多于皴,稍显平板。近、中景山水雨景鲜明,各类树木轮廓画法各异,顿挫粗细转折多;桥面、木支撑勾勒用笔线条断续转折大。议决山水内情掩映现象及树木摇曳动势,外现出狂风骤雨的当然景色。这栽描绘暂时之间的风雨乍来,表现出足够戏剧性的有趣,正是浙派画家所喜欢的。

明 戴进 《风雨归舟图》(片面)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明 戴进 《风雨归舟图》(片面)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戴进 (1388-1462年) ,字文进,号静庵,又号玉泉山人,钱塘 (今杭州) 人。他年轻的时候心灵手巧,是别名金银细软匠人,后来在大街上未必看到本身精心制作的金银器细软,被熔金者毫不惜惜地扔进炉中化为金液,他大感死心,由此觉得“锻工”的做事与他“收获不朽之业” 的理想相去甚远,于是听命至交劝说改走从事绘画。戴进一生命运崎岖,屡遭倾轧和中伤,清贫落魄,郁郁不得志。但也正由于云云,才有了异乎清淡的艺术收获。
“风雨归舟图”题材首于宋代,包括李唐、苏显祖在内的画院画家都有《风雨归舟图》传世。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元人所作《风雨归舟图》描绘大雨倾盆,江涛汹涌,渔船停休岸边,鹈鹕栖休船竿上的场景。画中松下茅屋有人凭栏举现在远看,对岸景色尽在烟雨中,屋宇、柳林隐隐可见。炎天烟雨景致,以大排笔刷成。风雨激首波浪,人物冒雨迎风之情,外现极是生动。而戴进的《风雨归舟图》构思奇巧,手段稀奇,构图上并未采用传统的山水构图程式,而是别出裁地用一栽“s”型构图,在画面中先用树石占有右下角,表现一个三角形,这与马远《山径春走》的左下角有相通之处,都采用了“边角式”构图中的黄金一角,这也是南宋院体典型形式山水画的残缺性构图,也是吾们所说的“马一角”、“夏半边”。但与之分歧的是,戴进的画面并不是截然而止,而是委屈至左面,以虚内情实的用墨延迟至远山高峰,这是他对于南宋院体绘画突破性的尝试。

元人 《风雨归舟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元人 《风雨归舟图》(片面)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元人 《风雨归舟图》(片面)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明代中期在苏州崛首的“吴门画派”逐渐取代了宫廷绘画和“浙派”的地位。“吴门画派”在山水画的收获尤为特出,不论对“元四家”或南宋院体绘画,都有新的突破。“吴门画派”开创者沈周(1427-1509)在元明以来文人画四周有承前启后的作用,他书法师黄庭坚,绘画造诣尤深,兼工山水、花鸟,也能画人物,以山水和花鸟收获特出。 在画家传世诸作中,《西山雨不悦目图》是沈周一生极为主要的作品,也是尚未引首有余的着重一件作品。此图原藏清宫,《石渠宝笈·续编》着录(3函28册258页),后流入民间。1957年故宫博物院购藏时画心完善,但后幅自题诗残缺,跋文不知散失那里。2002年,珍藏跋文的美籍华人得知画卷藏于故宫博物院,特将跋文销售相让,使之珠联璧相符。

明 沈周 《西山雨不悦目图》卷(片面)故宫博物院藏

卷前文征明题《西山雨不悦目》

徐霖题《元气淋漓》
《西山雨不悦目图》是沈周1488年62岁之作,描绘的是苏州西山烟云转折、雨霁烟消的景色。沈周仿南宋书画家米友仁的笔法,描绘峰峦连绵首伏,山间云雾出没,林木层叠,乡下、湖泊、小桥被笼罩在烟霭之中。山石和草木均用水墨点成,浑然一体,不见线条及皴擦的痕迹,表现出画家拙劣的绘画程度安独到的审美韵味,也寄托了画家浓重的心理。此画卷前由文征明题《西山雨不悦目》和徐霖题《元气淋漓》引首,画后沈周长题今残存其半,卷后则有九家题跋,是明代书画中专门主要的一件作品。沈周画后自题: “怪是浮云塞此图,雨声飒欲出暧昧。老夫正急西山役,泥滑天阴啼鹧鸪。八日雨作,廿五日择葬老妻,儿辈在西山筑灰隔,积阴妨事,郁郁无益眠食。客偶持元晖此卷投余,诗发所触耳。明日雨止,喜复开卷,心现在顿豁。因忆元遗山词语云:‘树嫌村近重重掩,云要山深故故矮’,语中似有此画,恨不及书以为对题也。卷后有此空方,漫附战笔,忘乎情势之外,虽形秽,不自愿矣。弘治改元11月9日,沈周。”

沈周画后自题残卷
沈周于23岁(1449年)与陈原嗣之女、吴郡征士陈蒙(育庵)之妹结婚,甚为恩笃。而于1468年沈周60岁时夫人因病喉而离世。花甲之年,而丧老妻,沈周于情何堪。是年冬“悼内”诗有 “生离物化别两无凭,泪怕难受只自凝”之咏叹。故上文题款“择葬老妻”,走文发自肺腑,出于性情能够想见。此时的雨直接关乎画家心中阴睛,而偶因米元晖(米友仁)《水墨山雨图》所触发的诗画也更能直抒画家胸中之意。

明 沈周 《西山雨不悦目图》卷(片面)故宫博物院藏

明 沈周 《鸠声唤雨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除了直接写雨景外,沈周在另一件《鸠声唤雨图》中还描绘了一只唤雨的斑颈鸠。栖踞在枯枝上的斑颈鸠,其羽色原本就较为质朴,再配上“咕-咕咕-咕”的质朴叫声,虽不知是否真如画名所说能唤雨,但这份质朴,却是作者沈周身为文人画家所偏益的感觉,故以文人画古拙而非工巧的面貌来外现之。浅易的构图,如意的笔墨,用规律粗短的笔触画树枝;画斑颈鸠则用笔圆厚,造型憨厚稚拙。通幅的笔法看似草草而不经意,实则苍劲老辣,是表现笔墨有趣的作品,也画出了枯寂的意境。

明 沈周 《鸠声唤雨图》(片面)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在故宫博物院的馆藏中,描绘雨景的作品包括明代刘珏的《夏云欲雨图》、张路《山雨欲来图》等。《夏云欲雨图》绘炎天深山,层峦叠嶂,乌云滔滔,茅屋隐现,飞瀑直下,走人来去,意境深幽旷远;“山雨欲来”的画题则是后人按照画面内容增补的,用于此图可谓适可而止。图中绘高山深壑,泉石溪流,云雾迷蒙,树枝摇曳,一幅大雨将至、风云突变的情景。全幅以大笔泼洒,水分浓重,用笔粗放不羁,水墨酣畅淋漓。作者采用毛笔乱点的手段画树叶,将风雨中飘摇的枝叶外现得生动而富有神韵。而在台北故宫院藏中,描绘雨景的明清画家还包括明代文徵明、蓝瑛、林山,清代唐岱、高其佩等人。

明 刘珏 《夏云欲雨图》轴 故宫博物院藏

明 张路 《山雨欲来图》轴 故宫博物院藏

明 文徵明 《风雨归舟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明 林山 《风雨归舟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近当代画家傅抱石“风雨”题材的作品常被论者形容为“一半山川带雨痕”,其笔下的《风雨归舟图》只见一叶扁舟在暴雨狂风中前走,船夫用足力气猛摇船桨,主人撑首雨伞尽量逃避着倾盆而下的雨水。岸边的芦苇为狂风所折,遥远的山峦也被风雨暧昧成迷蒙的一片。真切的风雨造就令人仿佛置身其间,似能听到风声、雨声、水声、雷声交织出一弯交响笑。傅抱石在摄取中外绘雨技巧益处的基础上,成功地外现出原本异国固定形状的雨水的气势,形成凶猛的感染力。如在《暴风雨图》中,画家议决限制下笔的倾向与力度外现出暴雨的速度之急和力量之猛,从而深化暴雨给人带来的实在感受。谈及画雨,傅抱石认为古代画家 “不直接画雨,而能使人产生下雨的感觉。……到了清代的金冬心,最先摸索直接画雨的手段。吾受了他的影响,也摄取了泰西水彩画的外现手段。但是,对吾来说,最主要的先生是大当然本身。”

近当代 傅抱石 《风雨归舟图》轴 故宫博物院藏

近当代 傅抱石 《暴风雨图》轴 故宫博物院藏
(本文片面图文原料来自两岸故宫,另参考引用《李迪和他的花鸟画》、《沈周西山雨不悦目图卷》等钻研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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